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是一个心仪汉文化的皇帝,从他下决心重建洛阳城到迁都后不久就为自己选定葬于邙山,可以看出他对汉文化的崇仰。
随着北魏政权的崛起,迁都洛阳成了拓跋宏心中的头等大事。公元493年九月,拓跋宏视察了惨遭战火摧残的洛阳城。当时的洛阳城形同废墟,拓跋宏随口念起《诗经》的一首诗:“知我者,谓我心忧;不知我者,谓我何求。悠悠苍天,此何人哉?”
略施小计让朝中大臣同意迁都洛阳后,拓跋宏开始了重修古都的宏大工程。
由于当时的洛阳城荒废多年,拓跋宏只能暂时迁往金墉城办公。当时金墉城虽然也遭战火蹂躏,但由于军事上的需要,征服者占领之后往往即行修复加固,金墉城的配套设施相对完善。
重建的洛阳城总体规划主次分明、井然有序,基本上继承了以往的建筑法式,但又有突破。宫城集中建在大城的中心部位。宫城北部为苑区;南部为宫殿区;东北的太仓为库区,是宫廷及政府官员的粮食供应地;城南为府、署的集中分布区,是皇室的附庸。在宫城南边闾阖门外的内城中,有一条全城最宽的南北向大街,叫铜驼街,它是全城的中轴线,将洛阳城分为东西两部分。
两年后,洛阳城的重建工程基本完工,拓跋宏带着满朝文武欢天喜地搬进了新都城。对于自己曾经居住过的金墉城,拓跋宏将其规划为未来的皇家避难所,在城内修筑了一座宫殿,命名为金墉宫。
但金墉城仿佛专门和皇亲国戚作对,在北魏年间,又一次成为皇家的监狱。
瑶光寺内迎来三位皇后
北魏时期,在洛阳城内的众多寺院中,瑶光寺最具有传奇色彩,原因在于,这所可能位于金墉城内的寺院,先后有三位北魏皇后迁居于此。
北魏时期,由于佛教盛行,仅洛阳城内就有寺院一千三百六十七所。而这一千多座寺院中,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当数瑶光寺。瑶光寺不算大,有僧房五百余间,但它属于高档寺院,因为北魏时期的妃嫔贵媛,多出家于此,而更传奇的是,先后有三位北魏皇后迁居于此。
瑶光寺究竟在何处?据《洛阳伽蓝记》的描述:在“阊阖城门御道北,东去千秋门二里”。按照这个位置,瑶光寺在金墉城的南侧。但《读史方舆纪要》的说法明显不同:“《洛阳志》:金墉城有瑶光寺。”说明瑶光寺在金墉城里。
考虑到当时有三位皇后先后迁居于此,这种迁居,当然实质上就是软禁,或许瑶光寺在金墉城内的可能性最大。
北魏孝文帝先后纳了三位冯姓女子为妃,其中冯润与冯清为姐妹。公元493年,孝文帝遵循冯太后的遗诏,册封冯清为皇后。但孝文帝异常喜爱姐姐冯润,由于冯润先入宫,后因病出宫了一段时间,冯清才趁机进宫当了皇后,因此冯润大为不满,仗着皇帝的宠爱,处处与冯清作对,“不行后宫之礼,且谮构百端”。
最后,一代明君孝文帝也禁不住枕边风的劲吹,将冯清废为庶人,迁到瑶光寺出家为尼。平心而论,冯清“恪守操行,遵从礼法”,并无失德之处,她被软禁到金墉城,纯属一桩冤案。
金墉城注定不会风平浪静,它承载的是北魏皇室斗争,来到瑶光寺的女性都身带斑斑血迹与人世间最肮脏的权谋与杀戮。孝文帝驾崩不久,金墉城迎来了第二位皇后——宣武帝的皇后高氏。
宣武帝有个妃子胡氏,生下了唯一的皇子,而高皇后很不幸,无所出。为防止后宫干政,北魏自开国以来就立下一条规矩:立子杀母——这是鲜卑人接受汉化的结果之一。但由于宦官泄密,胡妃逃过一劫,并且在5岁的儿子登基之后,于公元515年成为皇太后。
皇太后被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高皇后废为庶人,幽禁到瑶光寺当尼姑。高皇后的命运应该说算不得很冤,因为宣武帝在世的时候,高皇后几次劝说宣武帝杀掉胡妃。胡妃上位之后,没有杀掉高皇后算高抬贵手了。
胡太后临朝听政、掌握军政大权后,权力欲和她的性欲一样,越来越强烈:她不仅养了面首,还专吃窝边草,勾引小叔子、大臣的儿子……种种丑闻堪比当年的贾南风。眼看儿子一天天长大,胡太后生怕自己的权力被夺取,居然一狠心,在公元525年一壶毒酒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孝明帝。
皇帝一死,江山无主,风雨飘摇的北魏失去了最后一点威慑力。大将尔朱荣杀进皇城(他麾下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:高欢)。胡太后匆匆带领后宫妃嫔逃到瑶光寺削发为尼,这是瑶光寺迎来的第三位皇后。
但尔朱荣没有放过她,将她和她新立才十几天的3岁小皇帝沉入了黄河,史称“河阴之变”。
邙山之战后 金墉城被拆毁
由北魏分裂而成的东魏和西魏,为了争夺正统,连年征战。尤其是邙山之战后,高欢对着已是空城的金墉城徒自发泄,下令将其拆掉。
“河阴之变”后,尔朱荣纵兵在洛阳城内大肆烧杀抢掠,将包括北魏诸王在内的2000余名王公大臣全部屠杀。但在后来的内讧中,尔朱荣被杀。尔朱荣死后,北魏分裂成东魏和西魏,分别由当时的权臣高欢和宇文泰控制着大权。
为了争夺正统,东、西二魏连年征战。从公元536年到546年十年之间,高欢和宇文泰进行了五次激烈的战斗,邙山之战是最高潮。
公元538年,东魏大将侯景和高敖曹率军进攻西魏,七月,进攻金墉城。西魏守将独孤信闭城固守,死战不降。
得知金墉城告急,宇文泰率军东下增援,同时命大将李弼和达奚武率骑兵一千人为前锋,急速增援。八月,李弼在新安与东魏大将莫多娄贷文遭遇,李弼亲率部队突袭,“斩莫多娄贷文,俘其所率部众”。
宇文泰率大军随后进抵金墉城下,侯景见势不妙,一把火把洛阳城烧了个精光——孝文帝精心营造的一代名都,就此化为焦土——然后连夜退走。随即宇文泰率轻骑追到黄河岸边,侯景在邙山一带摆开阵势,与宇文泰展开决战。
这一仗,双方投入兵力都在十万人以上,“置阵既大,首尾悬远,从旦至末,战数十合,氛雾四塞,莫能相知”。由于侯景的“回马枪”杀得有点仓促,宇文泰也是仓促应战,双方的援军都不能相互应援,邙山之战最后发展到混战一团的局面。
随即西魏的主力军赶到,部队士气大振,宇文泰亲率中军一路猛攻,攻破东魏的防线,俘杀二万余人,并斩杀东魏名将高昂。
但西魏的左右军情况不妙——高欢率大批援军兵临黄河后,亲自指挥左右两路猛攻,西魏的左右两军节节败退。宇文泰难以扩大战果,不得不引军撤回关中。
宇文泰撤走后,高欢对着成为空城的金墉城徒自发泄,下令将金墉城拆掉。在高欢拆迁队的不懈努力下,金墉城变成了一堆废墟。
邙山之战,使得双方都认识到对方的真正实力,此战过后,宇文泰和高欢都选择了暂时罢兵,休养生息,此后三年内双方再无战事。
至于金墉城何时再次修复,史书言之不详,但据《读史方舆纪要》记载,公元575年,“周主自将攻金墉,齐将独孤永业拒却之”。也就是说,至少周齐之前,金墉城又重新矗立在洛水北侧——也许是高欢在拆掉了金墉城之后有点后悔,又修复了这座军事堡垒吧。(大河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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